朱萝记

Nothing could be told until you know me.

【Tae&Tee】《因你极难代替》23

23

Darvid把文件的最后一页签完,瞥了一眼客厅角落的落地钟,已经快12点了。

“没什么别的事的话,你可以走了。”

Lin不急不慢地把所有的文件夹放进公文包,纤长的手指在他赤裸的小臂上来回轻轻刮擦,嘴角含着脉脉的笑。

“嚯咦,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?”

Darvid没有理会她,站起身拿了茶几上的烟盒,抽出一根熟练地点上。

“公事公办。一开始就说好的。”

Lin丝毫没有气愤的表情,仍旧挂着暧昧而挑逗的笑容,这回直接走到了他的身后,双手慢慢搭上他的腰,头也靠向了他挺直的背脊。

“那么,不给你的未婚妻一个爱的拥抱吗?”

Darvid只是默默地站着抽烟,长长的一截烟灰掉在了地上,他也没有移动一下身体。在烧到尽头的时候,他直接把烟头扔到了地上,抬脚轻轻一碾。身后的人轻声笑了一下。

“你是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?连宾馆都不如吗?竟然还乱扔烟头。”

Darvid掰开她贴在自己腰上的手指,转身丢给她一个冷笑。

“这个……和你没有关系吧?”

Lin细长的眉毛一挑。“我不可以关心一下我的未婚夫吗?”

Darvid又抽出一根烟点上,说话的时候没有再看她。“随便你。”

Lin的手指抚着他脸颊,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,呓语一般低声道:“还真是帅啊。”

Darvid深深吸了一口烟,右手蓦的抓住了她的手腕。“很晚了。我送你出去。”说完直接拖着她的手朝门口走去。

Lin的车就停在公寓的门口。浓密的树林掩映下,路灯原本就昏暗的光线更是黯淡,加上位置偏僻,又是深夜,安静的小巷有些落寞的凄惶。

Lin打开车门,却又有点舍不得似的,攀附在车窗上,踮脚亲了下Darvid的脸颊。

“那么……晚安啦。”

Darvid面无表情地点点头,候她坐进车里,利索地帮她关了门。

车很快就驶出了他的视线,他只是继续站在原地,直到指间的香烟燃到尽头。转身预备上楼时,他以为自己眼花,然而阴影里走出一个人。

长身玉立的模样一如从前,充满禁欲味道的白色立领衬衫,白皙的皮肤在夜里几乎都能反射着光亮,瘦削的脸庞看起来带着几分憔悴,两道英挺的眉毛微微蹙起,嘴唇有一点噘着。

多年以前,每当他要向自己撒娇时,每当他不开心时,每当他为了别人吃醋时,他就会习惯一般露出这个表情,仿佛只等着自己的到来,只为了自己能上前给他一个拥抱;而每一次,自己也的确会如他所愿,因为根本无法拒绝吧。

只要他需要,自己会心甘情愿给他全世界啊。

Darvid缓缓走到他面前,想对他露出一个笑,嘴唇动了一下,却只叫出了他的名字。

“Mr. Thanapon。”

Thanapon倒是对他笑了一下。尽管那笑容在他看来似乎有些牵强。

“我……打扰你了吗?”

Darvid没有马上回答,只是在夜色里痴痴地凝视着他。他的眉眼还是和以前一样,动人到仿佛从画里跳跃而出,而此刻他的眼睛仿佛流动着一汪清泉,每眨动一下,就带动了他胸腔的一次跳动。

他还能记得每次他笑起来的时候,两颊会露出的浅浅两个酒窝,虽然不是特别明显,可那种动人的若隐若现反而更添甜美,让他始终带着少年一般的青涩感。

他有多少年没有看到过他的笑容了?即使是在他们的重逢之后,有过那一些短暂的欢愉,即使他也曾在自己的臂弯里挣扎过,流过泪,甚至接纳了他,但是,他再也没有从他脸上看到过那样明媚动人的笑容。

时间真是过去太久了,久到足以埋葬一段过往,连同着所有喜怒哀乐的情绪,只言片语的段落,欲说还休的心意,统统消散在岁月的长河里,最终除了百无一用的皮囊和千疮百孔的内心,还是什么都没有留住。

没有再多说一个字,Darvid抓着他手腕就朝公寓走。而Thanapon乖顺得令人意外,没有提问,也没有反抗,任由他有些粗暴地提溜着,一路进到了房间。

如果不是有些凌乱的大理石地面和扑面而来的浓重烟味,Thanapon恐怕很难相信眼前的这所公寓就是身边这个人的住所。

空旷的房间里只看到一张大床,一间衣橱,一座三人沙发,一个茶几,一盏落地钟,一台冰箱。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家具,没有生活其间该有的烟火气息。而与接近空白的屋内布置形成鲜明对比的,却是散落了一地的烟头,毫无规律堆放在沙发和床上的衣物,还有空气里被烟味掩盖着的隐隐的酸腐气息。

Thanapon有些怔忡。他不知道公寓的主人待在这里是怀揣着怎样的一种情绪,这里不像家,不是宾馆,倒像随时可以进入或者离开的驿馆。

他记忆里的Darvid不是这样的。他总能把与自己相关的一切拾掇得井井有条,不管是外出时要住的酒店,还是自己的住所,不管是穿着打扮,还是待人接物,都一如他的为人,温暖妥帖,细致周到。

在他身上,是发生过多大的事,遭遇过多惨痛的打击,才让他有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;而在他的内心,一直都知道这一切的源头,到底来自于哪里。

Darvid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,递了一瓶过去。

两个人站在昏暗的房间里,默默地喝着酒,借着窗外洒进来的路灯和月光,间或瞟一眼面前那个人有些朦胧的模样。

最终还是Darvid先开了口。

“Mr. Thanapon是特地来找我的吧。真是煞费苦心啊。”

Thanapon牢牢捏住了啤酒罐。已经半空的罐子在安静的空间里爆出断断续续的裂响。

“那么……在深更半夜出现在我家楼下,Mr. Thanapon预备和我说些什么呢?”

那种感觉又再度攫住了Thanapon。自重逢之后的第一次相见起,每次单独和他这样面对面,那种几乎能引起全身颤抖的不安,兜头笼罩而下的惶惑,还有虽然隐秘、但却一次强过一次的想要无限靠近、紧紧抓住的苦涩的甜蜜,都会将他从里到外包裹到无法呼吸。

这种感觉变成了可怖的症状,让他想要说的话,想要表达的感情,没有一次能够完整地传递,包括此时此刻。

见Thanapon久久没有回复,Darvid踱步到他面前,居高临下地审视着。

“又不回答我吗?那么……你又何必来找我呢?”Darvid的声音最后竟然带上了一丝颤抖。

“就……”好像并没有经过大脑思考,后面的话就忽然脱口而出。“学长要结婚了吧,我总该来说一句恭喜……”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旋,出口之后终于还是重新折回,重重地敲在了他自己的心头,让他的心跳一阵紊乱。

Darvid丝毫不以为意地“哦”了一声,仰脖就喝干了酒。他把空罐子捏得噼里啪啦一阵响,随手就丢在了地上,突兀的摩擦声让Thanapon打了个冷颤。

“这句话,好像也适用我吧?”Darvid笑了笑,脸上却完全没有喜悦的表情。“已经求了婚,好事也将近了吧?”

Thanapon低下头,口齿不清地胡乱应了一句。Darvid瞬间就沉下了脸。

“该说的既然已经说完了,Mr. Thanapon就请走吧。”

Thanapon一动不动地站着。他看着手里的啤酒罐,眼睛渐渐和头脑一样迷蒙起来。他的内心犹如翻滚着一团岩浆,不断灼烧着五脏六腑,神经像是被扯断一般,早已无法支配四肢的行动。

Darvid从他身边走过,胳膊轻轻擦到了他的身体,却丝毫没有停留,直到在茶几上拿起烟盒,再度燃起了一支烟。

“很晚了,我不留你,门在那边,Mr. Thanapon请自便。”

有什么东西从眼眶里渗了出来。Thanapon眨了眨眼,试图把那些眨掉,可是越渗越多。如果可以把自己的心剖出来,捧给他看就好了。

“那个时候……在清迈……为什么要对我做那些……”

“哪些?”Darvid好像片刻之后才醒悟过来一般。“哦,你说那个……怎么,Mr. Thanapon是不喜欢?”

他语调里的轻佻让Thanapon浑身发抖。“明明……学长明明就要结婚了……还对我做这些……到底是……太过分了,真的……太过分了啊……”

Darvid投来一个冰冷的眼神,即使隔开了些距离,Thanapon也不寒而栗。

“请你动动脑子想一想,那种事,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,当初Mr. Thanapon的表现,可不像是觉得我很过分的样子啊。还有,要说婚约,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吧?现在来说这种话,Mr. Thanapon是要表达什么意思呢?千里迢迢从清迈来到曼谷,就是为了找我兴师问罪?”

Thanapon想要说不是,可开口的声音竟然变成了一声哽咽。他强自镇定地想继续喝酒,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哆嗦着,剩下的半罐啤酒几乎一小半都洒在了衣襟。

Darvid丢下烟头走到他面前,一把提起他的衣领,整张脸都几乎扭曲起来。

“每次都是这样!回答不了我的问题就哭,你是女人还是怎样?!你知不知道我最恨你这副德性?!”

Thanapon的手一松,空掉的罐子砸到了地上。他努力对着面前的这张脸笑。果然,他对自己早就没有任何的耐心了,自己这样的举动与自取其辱又有什么分别呢?

Darvid放开了他。原本皱成一团的五官渐渐松弛下来,却换上了一个疲累万分的表情。说话的时候刻意扭开了头,没有再看他。

“你走吧。别再来了。我不想再看到你。”

Thanapon的眼泪瞬间止歇。也许在意料之中的结局提前到来时,真正的心如死灰就是这样的吧。他的心直直往下坠,落入了某个深不见底的深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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